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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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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过,走的时候会带上我,灵魂和躯体。

    一、

    因为工作的原因,烨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

    常言道:一图胜千言。烨用手中的“画笔”-照相机,凝结住选定的任何人物、场景或环境,赋予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用最佳的角度和魔幻般的光影来捕捉每一个瞬间的感情,每一个栖息地的印象及自然背景生动的细节。这一切烨都要以最快的速度记录下来,力求创造一种瞬时的完美及令人无法抗拒的形象。

    这次之行一个人,烨要到江南的一个都市,很美丽的一个城市,山环水绕,风光绮丽,素有“城在湖中,湖在城中”之美誉的江南水乡。

    烨走出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时过了,叫上一辆等候客人的“的士”径直奔赴早已预定好的下榻之地。

    烨所要去的地方莅临在“飞阁流丹,下临无地”江南名楼之巅,一个名日“佳年华”的公寓楼,客房号:“1314”

    公寓楼依水江岸而居,远离了闹市里车辆和人流的喧哗,四周环绕着花园般的园林景致,十分的宁静

    二、

    烨乘坐的车子带着他来到“佳年华”公寓楼前,下车。

    烨径直来到公寓楼前台办好房卡,稍侍电梯,几分钟之后他就站在“1314”号客房门前,开门进入,插上房卡,把房间天花板上的吊灯光打亮,然后眯的眼神稍带着环顾一下客房的里设施,港式家具、液晶电脑、宽宽的床席、宽大的纯平电视、空调、磁卡电话、迷你冰吧、洗浴间,这些都让人感觉有住家般的温馨和舒适。

    房子飘飞突出去的落地玻璃窗台,这让烨心生欢喜。房子朝向南面,拉开窗帘可以了望到花园外部分景致,还有绕江而去的潺潺江水,整个的环境安宁而静谧。望着蜿蜒而去的江中流水,烨的心中不禁生出一种遥远的神往。

    房间的摆设甚是温馨雅致。倚在窗前的是两樽半圆型卧式坐椅及一圆型小茶桌,茶桌上静静地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粉色的绢花,绢花的朵上有仿真的水珠似是要欲滴而下,花朵之间透着一种淡淡的清香;窗帘内外两层,外层是薄如轻翼的白色纱帘,内层是很好看的浅棕色的厚实布艺帘;宽宽的床席上端挂着一幅柔美的双鱼嬉水十字绣画,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温情而浪漫的气息。

    似是有人而居只离去一会儿,屋子里有空调刚刚关闭来的气味。烨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玻璃窗扇,让外面黄昏的气息随窗外的风一缕缕扑鼻而来,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把自己沉沉地丢在那软软的卧榻之上。

    稍侍片刻,烨顺手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看看已是晚上七时四十分了,起身看窗外已有荧虹灯光亮起,此时烨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

    三、

    烨从窗前走到摆放迷你冰吧的侧柜前,找到冰吧上的订餐电话卡片,拔打。

    烨这个晚间需要撰写稿件,可能会工作到比较晚,于是顺便预订了夜间的宵夜,吩咐宵夜时间定在深夜二十三时四十分送来。不一会,餐厅服务生给送来二菜一汤、小碗米饭及一个小扁瓶装的劲酒。

    因上午十一时到现在,烨都没有填肚子了,肚子慌得闹意见了。很快就风卷残云般。

    餐毕,已经是晚间八时。此时烨觉得些许舒坦,再次走近窗前,看窗外,不知不觉间暮色已经完全将这座城市笼罩了。

    窗外似乎很宁静,这里恍如悠闲无比的世外桃源,没有都市的烦嚣与拥挤的车辆,一片沉寂空旷中,可以看见园林树梢上细碎的景致,小小的银色灯隐隐地发着弱弱的微光,窗外有夜蝙蝠的踪迹隐约而疾速地掠过。

    烨的思绪也在隐约之间,似是而非地漫游在这无边的夜色之中。

    就在烨沉思的当下,一串琴声流泄或近或远,音符从空气中夹带飘传而来——月光奏鸣曲。

    琴音是从对面的屋舍里隐约传来,对面的几扇窗子有柔和橙色亮着,唯有最右边的一扇窗子,发散着隐约的蓝色淡光。那样的光芒大概是窗帘颜色造成或者是电视荧光屏放射的光影。

    遁着琴音,烨可以确定是从那淡蓝色窗口而来。倾听着琴声,心中一些小小的烦躁,在温煦的情境中被抚慰着,柔化了,那端——只点一盏小灯,幽暗的屋子里,琴键滑动如行云流水。

    四、

    许是因为躁动的心绪,被柔柔的琴音抚慰;抑或是白天旅途的劳顿,加上刚才那饮过半小瓶劲酒的作用,烨感觉有点晕乎。当清凉的晚风透过窗棂吹上脸面颊之时,身体上不禁有了一丝的疲倦袭来,是该去冲洗一下沿途而来的尘土尘灰了,烨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再开始工作。

    疲惫在加重。烨除去身上所有的衣衫赤?裸着身体进入浴室,宽大明亮的梳妆镜映着烨疲惫的面容。

    伸手拧开水喉开关,莲蓬头里喷出细柔温热的水流,恣意地溅在烨的肌肤上。

    沐浴露和着洗发精的香气混杂着,有一股清凉沁入鼻息,那香气让烨有昏昏欲睡的感觉,他懒懒地沐浴完毕,擦干身上的水滴,围上浴巾,打开吹风机将密密的发丝吹干。

    闭上眼睛,烨裸?身躺在软软的席榻之上。这时,烨的手机震动了,是妻子含笑发来的彩信,这个坏坏的小女人,诡媚调皮地向烨挥着手,几个黑色小字显示在手机屏幕之上:“宝贝,想你了!明天见,晚安!”

    明天是五月六日,烨和含笑成婚三周年的纪念日。烨与含笑因为工作及其它诸多原由总是离多聚少,他们已经有些日子没能相见了,是以这次江南成行之前烨与含笑相约,明日从各自所在的城市飞往心中神往多年的云南大理,那个美丽的人间天堂。

    烨的手机时针显示着夜里的十点了,听着门外的走廊零碎的脚步以及陌生人低低的细语,烨再翻看了一下手机里的天气预报,摁着按键回到刚才的彩信页面,看着想着妻子秀美温婉可人的小模样,想着明日就能拥笑在怀,烨不禁心神荡漾,低首往手机屏幕上含笑的俏脸轻轻一吻,然后短消息发送:“宝贝,明天见。累了,晚安!”

    五、

    此时,夜晚黑色的幕布已彻底滑下盖住了整个世界。外界有诱惑的荧虹灯闪烁,幽亮地透过拉开了帘饰的玻璃窗,烨顺手将床头的灯盏熄灭,屋外折射过来的幽幽亮光就忽隐忽现映在他的面庞。

    烨累了。漫长的困倦席卷着他的意识,烨重新躺下,仰卧。

    只片刻之后,烨的鼻息间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烨入眠于梦中。

    熟睡中的烨,仰卧的姿势辗转成蜷缩着的侧卧,似是有一股冰凉的气息从他的脊背后呼出,烨无意识地将裸露在白色盖被外的手臂缩起,睡梦之中的烨感觉一股阴冷直往他的血液里渗。

    迷迷糊糊之间,烨恍惚听到细细门铃声,他挣脱困倦的睡意,披衣坐起,下榻至门前,拨开门上的铁链小栓,将门轻轻拉开一道小缝隙,瞬间,门外走廊里似有一团雾寒从打开的小缝隙里挤了进来,烨心里禁不住有冷颤的感觉。

    门被烨慢慢轻轻地拉了开来,一个寂寞的人影立在门前走廊幽暗的灯影下。

    烨眼里闪过一种惊愕的神情继而他的心里又涌出一阵喜悦。

    六、

    妻子含笑披着拂肩的长发,着一袭黑色风衣,项上围着长长的白色丝巾,身形单薄寂寞地立在“1314”客房的门前。

    烨握住含笑的手,感觉有些凉。烨牵着含笑的走近卧榻之前,他伸手摁亮床头的台式灯盏,转身欲将含笑拥在怀里,含笑轻轻推开烨的身体,纤弱的细指指着卧榻,她抿紧着唇不语言,只用那双清澈大眼示意着烨重新躺在进暖和的被子,然后轻轻捻实烨肩头覆盖着的白色套被里的毛毡。

    含笑看着烨轻微的笑笑,脸上浮着一丝迷离的飘忽。灯影下的含笑看上去是那么的孱弱苍白,抿紧的唇,一双清澈的大眼闪着阴郁的眸,黯然没有血色的脸蛋,近乎未见过太阳般的青白,含笑瞳孔深处隐匿的轻微笑容仿佛在对烨说:宝贝,我来陪你了!

    躺在被子里的烨,眼神温存地看着妻子含笑的神情举动。

    含笑慢步轻移至半圆型的卧椅前,放低解下的那件深黑色的风衣,曼妙的身姿妥贴地着鹅黄色吊带小衣,配穿着七分长的牛崽裤,光洁的肌肤在灯光映照得有些苍白,额前一缕微曲的发丝散乱在她的脸庞,含笑美丽蒙胧地站立在幽暗的灯影里。

    七、

    半圆型的卧坐椅旁,圆型小茶桌上放着一小巧精致的扁型小酒瓶,小酒瓶里盛着一些澄黄酒液,是刚才烨没有饮尽来的,含笑将这些酒液置入茶桌上的玻璃樽杯内,然后优雅地坐低在卧椅之上,看着神情满足用眼神追随着她的烨,她诡异的地笑了笑,然后轻扬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盛在杯中着酒液。

    瞬时之间,含笑苍白的脸色飞染上了一层粉嫩的红润。含笑弯弯的眉下,展露的尽是甜美神采,她脸颊上洇染的那层那粉嫩,便如绽放在阳春三月里着的一朵花儿,如初恋时湖畔旁烨为她摘下的那两朵粉色桃红。

    躺在被子里的烨,看着妻子脸上的菲红,情不自禁轻声唤:“宝贝,过来!”烨想要与含笑相拥缠绵。

    含笑扬起唇角,眼里抿着狐媚诡异的笑。她起身褪去鹅黄色吊带小衣、褪去紧身牛崽裤,只剩贴身宝石兰的小文胸,宝石兰的小丁字内裤,赤着双小脚。

    含笑轻轻走在地毯上,悄无声息,象午夜里的小猫咪迈着小猫步。她走到床缘边停住,然后单膝脆在床缘上,俯下身子,在烨的额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又用勾起的食指轻轻滑过烨的鼻尖,含笑眉眼间盈满笑意,她俯在烨的耳边轻轻地呵出气息如兰。

    含笑俯在烨的耳边手指着浴室洞开着的门,俏语对烨:“宝贝,我去了”

    含笑说完,便将贴身的文胸和丁字小裤悉数褪尽。

    八、

    含笑旋身站起,转向洗浴间去。

    她洁白的胴?体被屋顶灯光笼罩映射,似是镀了一层银白色的光。含笑柔软美妙的身影如白练般,轻飘飘地滑进那道门,黑黑没有亮光洞开着的洗浴间的门。

    烨感觉之中,妻子含笑刚才的唇吻有些冰、她刚才滑过鼻尖的指端有些凉、她刚才呵在耳边的气息亦是感觉有些寒。这些让烨的心里揣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种惴惴的不安。

    含笑进去后,烨听到摁开关的脆响,浴室的灯光亮起。

    稍过一会,烨便听到浴室里传来沙沙的莲蓬头里细长流水的声音。

    烨想象着莲蓬水流底下的妻子含笑曼妙的身姿,含笑从未关门的浴间探出头来,娇俏地唤着烨:“宝贝,来啊!”烨被含笑娇呼的声音唤得心旌摇荡了。烨想象着自己与含笑曾经在家的时候,亦和含笑一起戏嬉于那温热细软的水流里,如两尾纠缠于水底的美人鱼儿。

    心旌摇荡的烨感觉自己脉搏跳动激烈起来,身体内的血管在膨胀,血脉里有异常的冲动在汹涌。

    烨欲与妻子于水中戏嬉。烨起身时,突然感觉眩晕、心悸,有一股东西莫名其妙的力量压在胸腔,浑身像被一个透明的东西裹住了,烨耳边嗡嗡作响着却无法动作。

    烨挣扎着喊妻子含笑名字,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在使尽全力,呐喊着含笑的名字,可烨却听不到自己喊出来的声音。

    九、

    只稍稍过了一会,含笑从浴室里出来。她仍然迈着那小夜猫般的步子,吹风机吹过半干的长长发丝披拂腰间胸前。

    含笑赤?裸着的胴?体,灯光下如蛋清般的柔软细腻。含笑对躺在被子里的烨狐媚地笑笑,烨转着眼珠眼神跟随着含笑的动作脚步,挣扎着要与妻子含笑说话,可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含笑从洗浴间出来,似是根本没有察觉烨的异样,她径直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将窗扇推至最大的空间,然后扭转了身子回过头来,含笑的脸上毫无血色地惨白,她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烨轻声说:“宝贝,明天见!”

    说完含笑光着洁白的身子,便如一只白鸽般地飞出窗外。这时窗外似初生婴儿般的哭声传来。

    烨眼睁睁看着含笑飞出窗外,他焦急哭喊挣扎着欲拉住妻子,却是什么也做不了,烨象似被金钟罩住了一般不能动弹,只有眼泪扑漱漱地流满他的脸庞。

    烨正处在悲恸情绪之时,一阵阵刺耳门铃声在这深夜里地响起。烨从那悲恸的情绪中惊悚过来,那悲恐的幻觉消失,压在身上的钟罩也随之消失。

    惊醒过后,缓过神来,烨的脊背上渗出冷汗,烨知道自己只是被梦魇纠缠了。

    门铃声还在响着,烨披衣起身开门,是烨先前预订好的宵夜送来了。

    十、

    送宵夜来的是位女子,烨没有心情看清楚她的相貌。只在她放下宵夜离开的时候,烨在关上“1314”号房门前,拉开一道门缝看门外走廊,走廊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息,女子双脚似不沾地般,背影轻飘飘地闪去,走廊的拐角处那女子回过头来阴郁地一笑,然后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烨被那笑容惊得心里怦跳不止,想起刚才的梦境,看着那在降解盒里浮着的白花花的汤圆团子,心悸的烨再没有胃口。

    烨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午夜了十二点了。他打开电脑欲开始工作,深夜寂静,烨的心绪却不得安宁,那梦魇似乎还压在心里,他无法安静地撰写稿件。

    烨想着妻子含笑,便拨打含笑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妻子含笑睡意蒙胧的慵懒的言语:“宝贝,怎么了,这么晚的?”烨没有对含笑说刚才的梦境,他只轻轻地对她说:“宝贝,好想你,好想!”

    烨终于安下心来,把工作做完之后倒席榻上安眠至天亮。

    晨起,看窗外天空有些灰暗。烨漱洗、早餐之后,退房。

    烨要去机场了。“佳年华”的门口有出租车候着,烨挥手上车,想着很快就能与妻子相见,含笑已然乘机飞在天空上,烨的心情舒畅,一路无语。

    出租车慢慢驶过市区,进入高速公路,车子就要上到潘江大桥之前,司机扭开车载电台。

    电台里正在播报与交通事故有关的一则信息,信息播报:今天早晨七时左右,一架飞往云南大理的yyqq318506次民用客机失事,机上机组人员及所有乘客全部遇难,失事原因不明

    这则信息,让烨整个人瘫软在出租车付驾驭座上,烨的妻子含笑已经飞往天堂了。烨乘座的出租车这时却象脱缰的野马冲上了潘江大桥,无法控制地冲向大桥的护栏,车与护栏擦出刺耳的尖叫,付驾座的车门被撞裂断,烨的身影只在瞬间被摔抛闪过大桥断裂了护栏。

    瞬间,烨就被滔滔的潘江水吞没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