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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依山犹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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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忘年交李老师今年68岁,退休之后一直在老年大学学国画,两年之后学电子琴与电脑。学得还不赖。前不久她来看我,一推开门便笑着向我打了一个洋招呼:“hello,lianzi,howdoyoudo?”我当时楞了一下,随即答道:“howdoyoudo?”我们相顾大笑。李老师最近在学英语,据说进步神速,偶尔碰到老外,她会主动上前打招呼,连说带手势地,居然也能跟洋人沟通起来。她说:“我最讨厌让脑子闲置起来。”我真爱这位不喜欢别人称她为“老太婆”的李老师,童心与青春没有离她而去,相反,她的一头银发,总能让人感到盈盈的人生春意。

    人生有如季节,少、青、壮、老这几个年龄段,可以春、夏、秋、冬来对应之。人到了老年,颇有些“白日依山尽”了,于是,许多人就叹喟人生之短,短如一截蜡烛,烛融光灭;但也有许多人觉得“白日依山犹未尽”有一首诗就是这么说的:白日依山犹未尽,黄河入海更湍流!欲穷人生千里目,更上耄耋一层楼。改写这首诗的吴东权先生就是一位老人,他的乐观与通达,真是令人羡慕。

    悲观者说:人到六十万事休。乐观者说:人生六十才开头。悲观者一旦退了休,终日无所事事,郁郁于心,没有什么精神寄托,于日升日落之间,孤独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灰黯旅程;乐观者退休之后,又开始了人生的另一个规划。当然,这个规划不同于年轻人,既无争名夺利之心,亦无称雄称霸之想。而是根据自己过往的经验、专长、兴趣、嗜好、学识等等加以归纳整理,把今后的日子安排得充实紧凑。这时候的计划也是有目标的,这份目标无非是想让自己“忙碌”得没有闲暇工夫去想自己的年龄与衰老。所有的工作计划,如同流水一般,流程随意而专注,不怎么经心,也不怎么刻意,多了平常心与无欲心。人生至此,天地方宽。故目前流行“银发魅力”一词,不无道理。六十岁以上的银发一族,应是最成熟、最浑厚、最通达、最老练、最沉稳的年龄,只要他们不守旧泥古,依然是富有魅力的。在接受新生事物的队伍里,除了中青年以外,还有不少老年人,他们学电脑、学英语、学入世以后的种种新知识,更多的是学创作、编剧、素描、国画、乐器、烹饪、保健、哲学、宗教、手艺、插花、鉴赏古玩与玉器、书法、编织、化妆、养生等,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说不定他们还会去学开车呢!都说“无情岁月增中减”但对求知欲极强的老年人来说“有味诗书苦更甜”

    辛弃疾有一首词,值得一读:“万事云烟忽过,百年浦柳先衰,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早趁催科了纳,更量出入收支,乃翁依旧管些儿:管竹、管山、管水。”

    宜醉、宜游、宜睡,此乃退休以前的境况;而“管竹、管山、管水”已经到了人生的化境了,只有老年人方配做得。竹子虚心,山水清音,此事只合戏中有,世间哪得几回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