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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没有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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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君,终于收到了你的信!

    不知道这会儿,我是该笑还是该哭。我试着笑,然泪,抢先挂落;我努力着哭,而心,了无悲意。

    所幸,梦君,收到了你的信,终于!

    五年了,五年那么多日子,对我不算长,悠悠然然于窗下写字度日,一晃就过去了;对你,我明白,五年太漫长!

    五年前,我们一同写字读书,一起爱兰养兰。我们念着“之乎者也”心安理得地生活在现代人当中。得闲暇之日,我们游山玩水。还记得阳明先生那首诗么“池上偶然到,红花间白花。山亭闲可坐,不必问谁家。”读着如此闲适的诗句,过着如此悠闲的日子,多好!

    然而,有一天,你说你要到海南去。我说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你说做梦。你说那里的土壤容易栽培出一些缤纷的梦!

    在我看来,人生有梦是美好的,只要有梦,哪儿都可以做,何必非去南方?山高水远,鲜朋寡友,有什么好!你说你已打定了主意:闯荡海南,等闯出个人样来,再回头搞文学。那时候手头有钱了,就一本一本地出书。

    这梦实在太诱人了,我除了默默地祝福还能说什么呢?

    你把房间的钥匙给了我,嘱我闲时多去拂扫拂扫,以免你回家之日蒙尘带菌,无法寄身。

    这五年里,我总共收到了你两封信。第一封信说你到了海南,暂住一朋友处,工作尚无着落,等找。第二封信就是我刚收到的这封。你说你真的拥有了很多钱,然你已了无往日之快乐。梦想,不断地被现实腐蚀殆尽;希望在生活面前都失去了色彩。到了海南的这些日子,一颗心经风历雨,几至百孔千疮。你这位中文系的高材生,却在那儿苦尝人生;做挡车工、缝纫工、洗盘子、做保姆、某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某厂的厂办秘书,也当过宾馆的服务员、报社的收发员与记者,甚至有一阵子还当过某园林管理局的传达员。你把这一切都看到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你始终坚信那一句话: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尽管你有无数次回家的念头,可你依然生活在他乡。他乡没有烈酒,而你偏把他乡当作一杯烈酒来喝,你呛过一回又一回,却最终没有因此而醉倒。醉倒在他乡的门口,没有人来问候你啊!

    梦君,你终于结束了忍气吞声的日子;终于,你有了自己的公司;终于,你成了总经理。现在,我无论如何想象不出你当总经理的样子。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那个一边看书一边吃话梅淡雅若兰的女孩子。不知你还一如既往地爱兰否?前些天,我托朋友画了一幅兰花,裱好,挂在你的房间里,那缕缕幽香,未知你闻到了没有?

    按理,你如今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可以坐下来静静地写书了。而你说你已写不出那种被移之为文学的文字了。你试过努力过,但都失败了,以往的感觉以往的心境都一去不复返,累积的生活素材充斥着你的心灵,都快要发霉了,可你并无些许灵感。脑子里空空白白的,险些记不起文学是怎么回事了。

    是啊,梦君,生活就是这样,既温情又残酷,它让你觉得你喜欢的东西已经掌握在你手中,同时又让你觉得,已然可握的东西,其实它离你很远很远。

    我觉得,生活就是得与失之间的一缸水,而人就是这水里的鱼啊!游来游去,总在得失之中。

    从未去过海南,我无法想象那陌生土地的容颜,不过,我能从你的字里行间捉摸到你在异乡客地的那一袭如衫的落寞和惘怅。梦君,有过回家的打算吗?他乡虽好,终非久梦之地呀!何况,你不是说过,走过千山万水,还是家乡的风景好么?

    那么,让我先等着,梦君,在这个桂花四溢的季节,做一碗你爱吃的桂花栗子羹。如果你秋季不来,我会在来年兰花盛开的季节,持一束幽兰等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