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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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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离开他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曾经以为,只要与他拉开了距离,只要生活里不再处处见他迷人的身影,不再听闻他温煦的噪音,不再放纵自己的眸光追寻他的一举一动,她就会逐渐淡忘他、不再想他,心湖便不会总是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或淡淡一个微笑便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静。

    岂料,她的身子虽然远离了,一颗心反而更加渴望贴近他,呐喊着想见他、听他、碰他。

    想永远跟随着他

    徐清晓双腿一软,滑坐在门边,螓首无力地垂下三原来思念一个人是这样让人心痛的事,思念一个不该思念的人,更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而思念一个总思念着另外一个人的人呢?

    是永无止尽的折磨吧!徐清晓伸手轻轻抚额,不情愿地荡出一阵低哑的笑声。

    她真傻,以为自己可以学会不在乎的,却没想到感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她以为自己逃离了他,曾经投注的眷恋便可以一点一滴地回收

    她站起身,四处闲荡起来。

    这些月在鹏飞楼,她总是这样无精打采的,整日从这个地方荡到那个地方。像个无主幽魂似的,寻不出一条该走的路,只能踏着摇摇晃晃的脚步,痴痴迷迷地穿越迷雾独行。

    佣人们也早习惯了,对这未来女主人的奇特行径见怪不怪。

    偶尔,她还是可以听见几句悄声低语。

    他们说,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男主人虽然决定结婚了,却还是四处寻芳探幽,才让她如此凄凄惨惨的。

    于是,他们便会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她只是淡漠一笑。

    离她与黎之鹏的婚礼愈近,她就愈了解他为什么向她求婚。

    不过是对黎之鹤的挑衅而已。

    或许是因为怨恨兄长曾经夺去自己最深爱的女人,黎之鹏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报复吧。

    无所谓了。

    嫁给谁都无所谓,嫁不嫁给黎之鹏也无所谓。

    前几天她去黎之鹤为母亲准备的房子,母亲得知她要结婚了,欣喜若狂,只是她以为女儿结婚的对象是那个解救她的绅士。

    “不是他,是他的弟弟。”她徒劳地解释。

    “是他的弟弟啊?”徐母沉吟数秒,接着无所谓地耸耸肩“谁都好?柘壬埠茫艿芤埠茫灰霞绦展宋颐且患业纳睿慵薷杪瓒荚蕹伞家谎际悄涯云晒蟮恼煞蛉搜 !?br>

    是啊,谁都好,谁都无所谓,在母亲眼中,之鹤与之鹏根本毫无分别,反正都是她徐清晓不可多得的好对象。

    不论哪一个,都算是她高攀了,她都应该在心中悄悄庆幸,不是吗?

    这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当初她选择接受黎之鹤的经济援助,原本就打算付出代价。

    她不该有一丝丝不情愿的,不该有一丝丝后悔,更不该有一丝丝逃离这一切的冲动。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竟成了两兄弟之间报复的工具!她其实不想与黎之鹏结婚,一点也不想!她答应他的求婚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习惯性地逃避?

    或者,是为了赌气?

    真傻啊!她哪有资格赌气?

    难道她真以为黎之鹤会因为她离开他,选择嫁给他弟弟而感到受伤?以为他真的会感到不舍?

    他不会,不会的!只是,她真的好希望好希望他会啊

    明知他其实并不爱她,明知她在他心中只是一个神似爱妻的女人,她仍可笑地奢望他有一点点在乎她,有一点点思念她。

    傻呵!徐清晓,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你更痴傻的女人了。

    但只要一点点就好,只要他对她的情感有她对他的百分之一,她便不会觉得自己如此卑下,如此微不足道,可怜得让人厌恶。

    只要一点点就好就连百分之一也算是奢求吗?

    “昨晚,你见过之鹤了吧。”

    黎之鹏转过身,面对清朗语音的来源。他点燃一根烟,脸庞掩在淡淡白雾之后,就连直直走近他的女人也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见过了。”他语音平淡。

    “谈开了吗?”齐思思在他面前站定,一双黑眸像要望进他灵·魂最深处。

    黎之鹏只是撇过头,嘴角半讽刺地微扬。

    齐思思立即明白他不言之喻“我早知道之鹤不会告诉你。”

    她幽幽地道“当初你要求我故意去劝之鹤娶晚儿,造成他们的决裂,造成清晓离开他,你说要诱之鹤主动找你摊牌只是,就算之鹤再怎么对你生气,他都不会选择告诉你的。”

    黎之鹏忽地转头,眼眸灼亮“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他一向就是那样的人,再怎么可怕的重担,他也会选择独自背负;尤其这秘密会重重地伤害你。”齐思思摇摇头,无奈地一勾唇角“他怎可能主动告诉你?他一向就最疼你、最保护你。”

    “但我不需要他的保护啊!”他愤然低吼“我不是小孩子,我不愿他将所有重担都独力担起,不肯让我分担。我知道齐早儿是什么样的女人,我只要他亲口告诉我!我受得了的!”

    她凝望他许久“你还恨他?”

    他一怔“不恨。”好半晌,他方不情不原地继续“只是讨厌他那种自以为是的保护。”

    齐思思默然不语。

    “你知道他对我好到什么程度吗?他怕我受那妖女折磨,不惜自己娶她;知道我一向渴望接掌家族企业,便借口退出;就连清晓也是他为我找来,一心一意希望我娶她,实现跟爸爸之间的约定,好让爸爸将黎氏完全交给我”黎之鹏猛然吸一口烟“这世上有像他这样的傻蛋吗?我不要他对我那么好!”“所以你才坚持娶清晓?因为你知道他已经深深爱上她?”她静静地问。

    “不错。”他咬牙,神色阴晴不定“他若有勇气的话,就该亲自来向我挑战!”

    齐思思轻轻叹息“她呢?真的愿意嫁你?”

    黎之鹏哑声亡笑“或许她是赌气吧。”

    “或许,她也在等着之鹤亲自前来。”齐思思幽幽一句,湛深的眼眸朝窗外流转,忽地绽出光芒“他真的来了。”

    黎之鹏一惊,黑眸跟着瞥向窗外,在确定那踏着坚定步伐的男人是谁后,眼神忽地深沉。

    黎之鹤毫不意外一进“鹏飞楼”大门便见到之鹏站得挺直的身影。

    他站在大厅正中央,静静吞云吐雾,俊容平静无痕,不见底的黑眸更不带丝毫情感。

    “你来做什么?”他闲闲吸一口烟,语音清冽。

    “你知道的。”黎之鹤直视他的眼眸“我来带走清晓。”

    他嘴角一撇,神情既像嘲弄又带着三分不屑“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凭什么带走她?”

    “即使她今天就要嫁给你,我也要从礼堂带走她。”

    “凭什么?”

    黎之鹤深吸一口气,语气依然坚定“凭我对她的爱,凭她对我的爱。”

    黎之鹏恍然一惊,迅速凝视他的身影,默然不语。

    两兄弟默默对望着。

    终于,黎之鹤先开了口“我承认自己从小就习惯了让你。或许是因为爸爸总把希望放在我身上的关系,我变本加厉的宠你,想要弥补你失去的父爱”他停顿数秒,恍然叹息“我也承认有许多事我总先人为主地认为你无法承受,选择默默保护你

    比如早儿的事。”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蕴着歉意的眸子迅速掠过一道异彩。

    “说啊。”黎之鹏不耐烦地催促。

    “早儿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相信你早知道了,她自私、任性、又自我中心,绝对是一个男人最大的梦魇。而为了救你脱离这梦魇,我自作主张娶了她我错了。”黎之鹤再度停顿下来,眸光圈锁住弟弟。

    在这一瞬间,他相信自己看到了之鹏眸中的情感,那不再刻意隐藏,逐渐倾泄出的浓浓依恋。

    这给了他勇气继续说下去“我的自以为是反而令你背上了十字架;我以为我的牺牲会为你换来快乐,却没料到其实我只是加深了你的痛苦。我该知道你爱我不比我爱你少,当你知道我为你这样做时,你会心疼我,更会憎恨自己让最敬爱的哥哥挑起所有的重担。于是你也会恨我,因为是我造成了这一切”

    “别说了!”黎之鹏忽地别过头,语音低哑。

    “所以我今天来,来向你道歉,也向你挑战。”

    黎之鹏转回眸光,挑了挑眉“挑战?”

    “我爱清晓,我要清晓。”黎之鹤掷地有声地道“这一次我不会让你的o”

    “你!”黎之鹏一震,莫名的心悸让他的身子也颤抖了起来,他一个箭步上前提起兄长的衣领“你这家伙”他咬牙切齿,仿佛充满了愤怒,眼眸却是微微漾着水光。

    黎之鹤望着他,不觉也一阵鼻酸“从前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让你,但清晓我不会让你的!”他语音暗哑“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大男人了,应该用自己的双手争取自己想要的。

    幸福是自己争取的,不是人家给的”

    “哈!我没听错吧?这是我那个总是不敢跟我争夺任何东西的哥哥说的话吗?”黎之鹏松开他的衣领,语音充满讽刺,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只有清晓。”认清弟弟眼中的情感,黎之鹤一颗心也跟着激昂起来“只有她我不能让,不愿让。”

    “可是你忘了吗?我必须结婚。如果我不在下礼拜结婚的话,爸爸可能就不让我继承黎氏。”

    “那是你的问题,之鹏。”黎之鹤定定回应弟弟挑战的眼神“你必须自己去争取爸爸的肯定,这一次我不会再帮你的。”

    “好家伙!你总算开窍了。”黎之鹏捻熄香烟,望着兄长的眸子浮现一丝笑意。“是我让你开窍的吗?”

    “不错。”他幽然吐息“你昨晚说的话让我明白你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也让我明白了幸福不是人家给的,该靠自己去争取。而送些日子你从我身边夺走她,更让我明白一件事我不能失去清晓,绝对不能。”

    一阵类似啜泣的惊喘忽地划过客厅内冰凉的空气,两人同时回首,目光同时与一个女人相接。

    清晓。

    她都听见了?

    黎之鹤无法理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滋味,见到她,他绷紧多天的神经似乎忽地一松,又像被揪得更紧。

    她站在大厅拱门处,纤细的身子微微颤动着,仿佛风一吹便会散了。

    他痴痴地望着她,震惊地发现这短短数日她竟清减了不少,脸颊染着苍白,气色也憔悴了几分。

    他心疼莫名,大跨步就要迈向她。

    “别过来!”她沙哑地阻止。

    “清晓?”

    “别过来。”她抬起纤纤藕臂阻止他前进,凝视他的眼眸迷蒙着淡淡烟雾,唇瓣微微发颤“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毫不犹豫地答“是真的。”

    “你真的爱我?”

    “真的。”

    她因他充满感情的嗓音全身一颤,像是极端喜悦,又像是无法置信。

    “清晓,是真的,相信我。”

    她倏地闭眼,羽状的睫毛低低掩伏“齐早儿呢?如果你从来不曾爱过她,为什么会有那间琴室?”

    “那是早儿死前的要求。她要一间琴室,一间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琴室。”她迅速扬起眼帘“为什么?”

    “我不知道。”黎之鹤诚实回答“我只知道这是她临死前的要求,我无法拒绝。”

    说实话,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早儿躺在医院里时,最后对他要求的会是这样一件事。

    她并不特别爱弹琴,为什么非要一间琴室不可?而且要一方完完全全属于她的,无人能进的圣地但他却让清晓进了琴室。

    他不后悔,从来不曾因对早儿无法履诺感到一丝丝愧疚。

    他只后悔自己竟然愚蠢到曾经认为清晓与她有一点点相似。

    早儿没有清晓百分之一的纯真,没有她百分之一的温柔,没有她百分之一的善解人意。

    早儿有的只是自私、自我、自矜。

    想来,他是恨那个女人的吧。与她短短的两年婚姻,他有仿佛遭受一世纪折磨的错觉;更可笑的是,这折磨是他自找的!黎之鹤摇头叹息“我从来不曾爱过她,我娶她只是因为”他顿了顿“我以为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真蠢!”黎之鹏插口,充满讥讽。

    黎之鹤却听出了其间掩不住的心疼,他转头微微苦笑“是很傻。”

    黎之鹏瞪了他数秒,然后笔直走向徐清晓“我看你就相信我这个傻哥哥吧。他又不是那种随便把爱挂在口中的男人。”

    徐清晓仍旧凝定不动“你不打算娶我了吧?”

    “不,只要你还愿意嫁给我。”他剑眉一扬,嘴角半真半假地弯起。

    黎之鹤倏然一惊,一个箭步冲向黎之鹏,转过他的身子抵住墙“之鹏,我不许”他蓬勃的怒气在看清弟弟逗弄的闪亮眼神后忽地消逝“你故意整我!之鹏,到现在你还开我玩笑!”他低吼着,忿忿不平地推开弟弟。

    黎之鹏嘴角诡谲地扬起“哥哥,我或许是跟你开玩笑的,可是清晓或许是认真的。”

    黎之鹤一双炯炯黑眸立即转向徐清晓,屏息等着她的反应;而她像有意折磨他似的,许久许久后才幽然启唇。

    “我不嫁你,之鹏。”她首先对黎之鹏说道?柚孜叛裕豢盘岬叫乜诘男闹链瞬诺靡陨陨园参取蚶柚簦笳咚坪跗囊运怕也话驳男男魑郑继舻酶吒叩模旖青咦懦芭男σ狻?br>

    “够了,之鹏,你给我滚出去!”他低声吼道。

    黎之鹏丝毫不在意他的怒气,在一阵清朗浑厚又带着嘲弄之意的笑声中退出客厅,留他两人独处。

    直到黎之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徐清晓才望定黎之鹤,眸光幽远。

    “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她语音细微。

    “什么?”黎之鹤一怔,一时之间无法领略她话中含意。

    “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她清清楚楚地重复,接着,仿佛是不忍见他焦急沉痛的表情,迅速别过头去。

    “为什么?”他无法置信地瞪视着她,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极度焦急令他话语几乎无法连贯“你不爱我吗?”

    “我”

    “你爱我,清晓,我知道你爱我!”黎之鹤激动地喊着,一手转过她下颔强迫她望向他“你别想否认,我知道”他忽地一顿,认清她眼中的悲痛那悲痛如此深沉,又带着某种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