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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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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河,快,坑阢进去!”俞氏一脸慌张惊恐地,将如花似玉的女儿推往厨房仅容一人蜷藏的地窖里。

    “不,娘,我不要!”容貌秀丽的俞翠河满脸是泪地哀求着。

    “翠河,你听话,娘求你”俞氏哭丧着脸,硬是将她推进了地窖之中,蹲下,蹲下!”

    翠河绝望地望着慈母“娘,我不要!”

    美丽彷佛是老天给翠河最大的惩罚,若不是因为贼人觊觎她的美色,俞家也不会遭此劫数。

    越国公杨素的姨表亲江均因为垂涎翠河的姿色,而数度登门求亲、但屡遭俞秀树以翠河己许婚为由推拒。

    俞秀树只是个平凡的读书人,却因爱女心切而冒险道抗江均;江均不甘被拒、怀恨在心,又不好正大光明地寻俞家麻烦:心里甚是懊恼。

    今晚盗匪夜袭俞家,想必是江均因爱生恨而为。

    这帮盗匪心狠手辣,要是翠河不幸落入他们的手里、下场恐怕凄凉。

    “娘,让山河或是江河来躲,他们才是江家的希望!”她只是一个女儿家、不能为俞家延续香火。

    “这地窖太小了﹒他们躲不进去的,你快别犹豫了!“俞氏急道。

    翠河哽咽难言“娘,我不”

    为了保住女儿的性命及贞节,俞氏声泪俱下﹒双膝一跪“你不进去,娘就给你跪下。”

    “娘”翠河颤抖着身子:心如刀割。“我我进去就是了”

    “你乖,来”俞氏将她的头压,盖上了木板,拉来了桌子掩着,

    “不要出来。”俞氏紧急地叮咛了一句,飞快地离开了。

    翠河蜷缩在地窖中暗暗哭泣,只隐约听得见远远传来不知道是暴喝还是惨叫的声音,然后声音渐渐地没了

    她以为已经没事,正想从地窖中爬出时,却又听到无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紧急的呼喊声。

    她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她的父亲、母亲及两个弟弟又如何了?因为心急、因为无能为力,她只能躲在地窖里暗自流泪。

    又过了许久,她累了也饿了,于是在地窖中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时,外面已经没有半点声息了,她实在累坏了也饿坏了,终于决定从地窖中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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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恒山

    在幽静的森林里,一道迅捷的黑影在树梢上飞腾,然后任一棵高耸入天的巨木上停下。

    一名身着黑衫、长发飘飞的男子落花树的最顶端,远眺着北面浑源河在阳光照射下有如一条银丝带流过大地。

    他约莫三十出头、长发披肩,简单地从双鬓往脑后一抓,系了条灰色的带子。

    他看来边幅不修,却不显邋遢,深刻如雕刻般的五官带着点异族的味儿,十分粗扩豪迈。

    轻功了得的他,随意地在树林间来去高低,毫无阻碍。而他正是梵九的长子,人称“罗剎”的梵刚。

    梵刚以参天古木粗壮的树枝为床,在凉快的树荫下小歇片刻。

    罢完成一桩大买卖从山下回来的他,难得偷闲地在这儿休息,心情自是不差。

    突然,一阵远远的脚步声传来,清楚地钻进了他灵敏的耳朵里。

    他坐起,循着声源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粗布青衫的小兄弟沿着蜿蜓的山径往山上而来。

    那陌生的小兄弟气喘吁吁地走上来,不时还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有点狼狈。

    梵刚从来没在这里见过这个人,而他也不像是山上的樵夫或猎户。他温吞娇弱,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上恒山来?

    他一路艰辛地走近,然后在树下停了下来,像是在做片刻休息。

    梵刚以手指扳下一小块树皮,弹指一射,打在那小兄弟的头上。

    “啊!”他低呼一声,就连那声音都是文弱的。

    他抬起头朝树上瞧着,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是谁?”梵刚用他那低沉而冷漠的声音问。

    那小兄弟面容白皙,五官端庄而秀丽他实在很不愿意用“秀丽”两个字来形容男人,不过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字眼可以形容树下的年轻人。

    小兄弟干咳了两声,涸铺意地压低声线“请问杀手谷怎么走?”

    就在他压低声音的同时,梵刚突然惊觉到一件事这年轻人明明就是个女人,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女扮男装地上山找杀手谷。

    他从极高的树上一耀而下,准确地落在女扮男装的“小兄弟”面前。

    “你去杀手谷做什么?”他略略地弯下腰睇着她,而她也像个女人般警觉地退后了两步。

    虽然她这个举动并不明显,却教他更加确定她是个女人。

    尽管穿着粗布衣裳,却丝毫不减她与生俱来的美丽。

    香汗淋漓、肌肤赛雪、粉颈琢玉尤其是那对翦水明眸更是明丽动人。像她这般的绝色美女,为何要扮男装,历尽艰辛地上恒山来寻杀手谷?

    她身形纤细,但险上却有着一种历尽风霜的苍凉,她眼底带着点哀戚,像是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或是失去过什么。

    他知道她那种眼神代表的是什么,因为他也曾经受伤、曾经失去。

    他是生母与关外男子所生,在他母亲还未生下他之前,他父亲便已离开。他母亲在乡人异样眼光下生下了他,而后带着他流落异地。

    在他八岁那年,他母亲因为再也忍受不了独自抚养他的辛苦,及旁人异样、嘲讽的眼光,而决定抛下他。

    要不是他义父救了他并收养他,恐怕他早巳死在潼关。

    在她眼底,他看见了那熟悉的失落及伤感!

    也许是她眼里有着跟他相同的悲伤,他突然对她的出现感到心悸、动容。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不过像她这种美得像是要夺去他魂魄的女人,却是一次都不曾遇过。

    对女人、对感情,他是从来都不曾期待过的;而她的乍现,却教他如死水般的心湖起了涟漪。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她确实攫住了他

    就在他细细端详着眼前女扮男装的美人之际,她俞翠河也正警觉地、好奇地昭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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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自身安全及路上方便,翠河乔装成男儿身已经有两年之久。

    这两年来,她一直找寻机会,想为俞家上下二十余口报当日的血海深仇;离乡背景在外流浪了近两年后,机缘巧合地在一家茶栈里听人提起恒山杀手谷之事。

    传闻杀手谷的杀手连皇亲国戚都能杀,她想也不想地日夜兼程赶上了山,就为找到能帮她报仇雪恨的人。

    可惜,她上山后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而眼前这个正盯着她的男人,是她头一个遇上的人。

    这男人样子粗犷冷傲,寡言淡漠,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他内敛深沉!看起来有点孤僻、不近人情。

    他有一双深邃的黑眸,像是能穿透人心似的锐利,而那高挺的鼻梁显现出他的英气逼人,丰润饱满的唇片性感而迷人,平整的下巴、宽宽的额头,还有那低沉沙哑的男性嗓音,及干净利落的身形。

    她不得不说,他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在外头流了两年,她见过的男人也算不少,不过像他这么俊朗迷人的还真是没见过。

    当他那冷傲又霸气十足的眸子紧盯着她,她不觉喉头一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胸口狂震,而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的眼睛像是两口漩涡,直把她的心、她的灵魂都吸了进去;她忍不住颤栗起来,只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像是快被抽光了般。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忽地,他冷冷地又吐出了一句,脸上有点懊恼、不耐。

    她定定神,皱起秀眉“这是我的事。”

    她的回答教他微微一怔。他挑姚眉,勾起一抹冷笑,好整以暇的睇着她“如果你找的是杀手谷,那就关我的事。”

    翠河听出他话中含义,不觉一震“你是杀手谷的人?”

    他轻点下巴“你想杀谁?”

    “仇人。”她说。

    “噢?”他似笑非笑地啾着她“什么样的仇人?”

    “安阳太守江均。”

    他脸上没有一丝惊色“杨素的姨表亲?”江均这号人物,他也有所耳闻。

    看眼前这男人提起江均时那不惊不畏的神情,翠河不禁有点讶异。过去她找人帮她刺杀江均时,那些自称功夫高强的人,都因为对象是杨素的姨表亲而作罢,而这个人却

    直觉告诉她,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如果你是杀手谷的人,就麻烦你通传一声,我要找最顶尖的杀手。”

    梵刚蹙眉一笑“最顶尖的?”

    “没错。”她眼神坚定地迎上他的眸子“我听说杀手谷有罗剎、夜叉、修罗这三个顶级杀手,我要他们替我手刃仇家。”

    他故作淡漠地睨着她“你有什么?”

    “咦?”她一时没弄懂他的意思。

    “他们的价码很高,你给得起吗?”他问。

    “这事不劳你担心,只要见到了他们,我自会与他们议价。”她说。

    听她说要亲自议价,他突然对她能给什么而感到兴趣。

    他双臂环把胸前,闲闲地睇着她“夜叉下了山、修罗也刚接到买卖,现在就只有我闲着,你告诉我”他忽地弯下身子,欺近了她“你能给得起什么价钱?”

    由于他的突然欺近,翠河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你”定定心神,她这才想起了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夜叉下山、修罗接了买卖,就只行他闲着那么他的意思是说,他就是人称“罗剎”的梵刚!

    她以为像他们这种干杀人买卖的、一定都长得一副凶神恶煞、横眉竖眼的模样,却没想到他竟是这种让人见了就心神不宁的美男子。

    “你有什么?”他又挨近她。

    这次、她没有躲,只是两眼圆瞪,十分倔强地盯着他看“我什么都没有。”她不加思索地说。

    在外面流浪两年,她也是靠着四处打零工才活了下来,能有什么多余的钱雇用杀手,而且是价码昂贵的顶级杀手?

    “什么都没有?”他挑桃眉。

    她眼底还有点狐疑地瞪着他“你真的是罗剎梵刚?”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梵刚。”他说。

    虽说心中有所怀疑,但见他气宇轩昂,倒也不像是个普通人物。翠河心想,也许他真是罗剎也说不走。

    “你不是要亲自议价?”他促狭一笑。

    他向来寡言,而今天他跟她说的话,却是他一个月说话的分量。

    “唔”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身无长物,就只剩我一个,你估个价。”

    梵刚一怔,估价?她要他待她估价?她是说她要以身相许?

    他啾着她“我不缺女人。”

    “你”翠河愕然,难以相信他居然一眼就识出她是女儿身。

    他知道她为什么惊讶,只是淡然一笑“你一点都不像男人。”

    “呃”她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你凭什么觉得,你值那种可以雇用我的价码?”他盯着她问。

    “我”说到这个,她突然羞红了险“我还没嫁人。”

    他微顿,细细思索着她所谓还没嫁人是什么意思。倏地,他弄懂了。

    “你是说一你还是个黄花闺女?”

    她将脸压得更低,硬着头皮地点了点头。

    不知怎地,看见她如此娇羞的模样,他就觉得心头莫名騒痒蠢动。端起她的下巴,他凝昭著她掩不住的端丽动人。

    “你几岁?”他问。

    “二十有五。”她说。

    “二十有五居然还没许过婚?”他勾起一抹若有所指的笑“你是诓我的吧?”

    “不,我真的还是”她略显慌张。

    见她一脸紧张,他突然纵声大笑;这一刻,翠河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她板起脸来,一脸不满。“如果你不接这桩买卖,我找别人接去!”说着,她扭头就想走。

    听她想找别人谈买卖,他心头突然一紧。身无长物的她想必也是以自己清白的身子跟别人谈价码,如果页有人接了她这个买卖,那她不就成了别人的。

    一想到她可能会落入另一个不知名男人的手里,他就不自觉地慌了。

    他想阻止她,却又放不下身段,也不想承认

    “慢着。”尽管还在犹豫,他却已经开口唤住了她。

    翠河缓缓地回过头“还有事吗?”

    他凝望着她坚毅的脸庞,淡淡地道:“我接。”

    她微怔,有点激动。她知道找到了像他这号人物,她一雪深仇的希望就可能会实现。

    他缓缓地踱向她,伫立在她面前端详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面露惶惑之色。

    她好怕他这么看着她,当他那浅色的眼珠子这般凝视着她时,就像要看穿她的心似的。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他伸出手,轻轻地摘下了她头顶上的小帽“是我的女人了?”

    他发现她为了扮成男人,连头发也削短了。

    “呃”她愣,满脸羞色“我我愿意为你作牛作马”

    他勾起一抹淡淡地、高深地微笑“我不需要你这么做,你是女人,不折不扣的女人。”

    “你说你不需要女人”

    “需不需要是由我决定,你只要道守承诺、履行约定就行了。”他说。

    他这般的暗示,她不会不懂。她知道当他答应替她报仇的同时,也就等于说她是他的了。

    虽然她并不厌恶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他比她想象中要好上一千倍、但是他看着她的眼神还是教她觉得不安极了。

    “我会遵守约定的。”她认命地说。

    “是吗?”他撇唇一笑,使坏地一把捧住她的脸,并将自己的脸欺近了她的。

    “啊?”翠河猛地一震。

    睨着她惊羞的模样,他促狭地笑了。“亲个子诩不行?”

    “什什么?”她陡地一怔。

    “既然我们已经谈成了买卖,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爱怎样便怎样不是吗?”他啾着她问。

    她颤着声线“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毁约?”

    “我一向言出必行,说了替你杀人就一定替你杀人,倒是你究竟是不是黄花闺女还有待观察。”说着,他端起她的下巴“要是你骗了我,那我不是亏大了?”

    “你”翠河瞪大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黄花闺女这种事,确实不是嘴巴说说就算的,不过在他还未完成任务之前,她怎能轻易地将自己交出去呢?

    再说,他们相识不过一会儿,难道就要她对他袒裎相见?可是若她不从,那她俞家的血海深仇又该如何?

    罢了,她的贞操算得了什么?当初要不是顾及她的名节,她父亲也不会屡次拒绝江均;要不是当初拒绝了江均,她一家二十余口也不会命丧黄泉

    如今为了报仇雪恨,她有什么不敢赌?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你想怎样都随你,只要你保证能帮我报仇。”说着,她闭起双眼,仰起脸,伸长了脖子,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凝睇着她坚决的秀丽脸庞,他又是一悸。

    从她眼中,他看见她因畏怯而颤抖,也看见她为报仇而不惜献出身子的决心。

    惊地,他心里动了一股强烈想保护她的念头

    他放开端着她下巴的手“跟我来吧!”

    他突然“放过”她,让她觉得相当惊讶。“去哪里?”她以为他占定了她的便宜,可是他没有。

    “杀手谷。”